我没想到一款其貌不扬的哥布林题材Roguelike游戏，会让人这么上头。
原本只是因为主播们玩得多，看得我稍微产生了兴趣，才购买了上个月底在Steam发售的新品《Peglin》。
这儿童读物般的画风，诉说着它并不出众的卖相
刚开始，我并没有深入研究的打算，而且这款游戏的好评率也不像其他大热Roguelike那么高，在Steam近3000条评价里，只有79%的“多半好评”。不少负面评价的“内容少”“体验差”言论，也进一步拉低了我对它的预期。
放眼望去全是差评
直到第一次打开《Peglin》的那天晚上，我闷头一玩再抬起头时，天已经蒙蒙亮了。后来回过神时，我已经在《Peglin》里爆肝数个夜晚，它也成了我5月居家期间，最能打发时间的一款游戏。这让我重新审视起这款不完美的新作。
01 新颖的“Roguelike+柏青哥”玩法
目前《Peglin》处于EA阶段，内容量确实不算多，但它的核心玩法已经比较完整了。具体来说，就是以柏青哥弹珠游戏的机制为主，糅合了Roguelike要素的玩法。玩家操作小哥布林，通过手里的弹珠，打出高伤害一路击败敌人。
“Roguelike+柏青哥”的核心玩法理解起来并不复杂。
游戏的每一场战斗，都有对应怪物阵容的特定球台，类似柏青哥弹球台里布置了各种钉子的台面。玩家丢出的弹珠每次撞击到钉子，就会提升弹珠的基础伤害，等弹珠掉进最下方的坑洞，就进行伤害结算。
严格来说，由于柏青哥台机中弹珠“一落到底”的性质更强，对比起来《Peglin》的弹珠更有《弹球台》游戏的反弹劲儿（球台底部设有挡板的弹球游戏）。所以《Peglin》也可以看做是Roguelike+柏青哥+弹球台的集合体。
更有意思的是，《Peglin》玩法的底层机制跟以往的Roguelike游戏有很大的区别。
这个差异在于随机性。绝大多数Roguelike都以稳定输出、稳定成长为基础进行Build，例如动作类Roguelike大都有固定的数值和成长曲线，即便是DBG游戏涉及随机发牌，但拿到手里的牌，能打出多少伤害和防御，都是具有确定数值的。
《Peglin》的随机性则完全体现在了最基本的“卡面”上，即丢出一颗弹球，它能造成多少伤害，取决于这颗弹球在球台上怎么弹，而弹的过程不完全可控，使得最终的数值也完全无法固定。
随机特性迫使玩家需要更积极地理解游戏的碰撞引擎，尝试打出更多的连击次数；或是更精准地活用台面的机关，把AOE输出、单体爆发输出，在合适的时机打在合适的敌人身上；同时更合理地运用手头剩下的弹珠，有计划地用更合适的弹珠触发更强力的组合效果。
而游戏中每个怪物阵容都配备了专属的球台，有的球台钉子密集，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打出高伤害，有的球台则布局诡异，必须仔细研究弹球落点和运动轨迹，否则很容易吃亏。第一关精英牛头人的高难球台，与最后一关BOSS的超低难度球台就是鲜明的对比。
精英牛头人（左）和第三章BOSS（右）的球台，
从钉子密集度上就能看出打高伤的难易度
这种“在随机数里找最优解”的烧脑体验，就是《Peglin》让我沉浸到游戏里的最直接原因。
02 “在随机数里找最优解”的设计框架
为了更好地达成“追求输出过程更加可控的同时，寻找数值最大化的最优解”的设计，《Peglin》采用了与DBG游戏很相似的框架：卡牌构筑系统+卡外构筑系统。
对于卡牌内部的构筑，就是通过卡牌强化拉高基础数值、通过卡牌删除精简牌序提高启动效率更快打出组合；对于卡牌外部的构筑，就是通过获取各种具有特殊效果的常驻道具，与卡牌配合出更强的套路。
在《Peglin》里，弹珠就相当于卡牌。严格来说，这款游戏的弹珠并非全都有用，甚至有一部分能造成负反馈的弹珠。这之中，很多能够影响弹球玩法机制、伤害计算机制的弹珠，都非常强力。
比如滚石弹珠能够稳定造成AOE伤害；套娃弹珠能够自我分裂出多个弹珠，更有效的撞击大量的钉子，打出高伤；强化弹珠能够加强它碰到的钉子的面板数值，让钉子下一次被撞击时结算的伤害更高；炸弹弹珠虽然不能打直接输出，但可以通过把钉子变成炸弹，用大量炸弹的特殊伤害打AOE输出。
套娃弹珠打到伤害显示溢出，图源自UP主@女流66的视频
相比之下，带有负面效果、带有数值增长上限、带有概率性触发属性的弹珠，都比较弱势、无用，甚至负面效果堪忧。比如火焰弹珠、吸血弹珠、虚无弹珠、弱化弹珠等。除此之外，一些功能性的弹珠则中规中矩。
实际上在构筑的过程中，玩家只需要拿到两到三颗关键弹珠，剩下的工作就是精简弹珠库和强化，运气好的话，一个大关下来就能构筑好弹珠库。
弹珠库构筑的反例
与此同时，提高强度的另一个关键是收集遗物，也就是效果常驻的道具。《Peglin》的强力遗物很容易带来质变，比如高暴击弹珠拿到暴击倍率遗物、炸弹弹珠遇上炸弹转化和炸弹输出遗物、多撞击类弹珠碰上强化反弹动能的遗物，都会让整个卡组的最终输出直接抬升多个数量级。
为了寻求强力遗物，就需要在地图上选择更好的闯关路线。而有意思的是，闯关路线的选择，需要用弹珠在上一个关卡最后弹射到对应洞口才能走通。遮挡洞口的钉子，则需要在战斗过程中撞击过一次，才会在选择路线时被清除。
这就巧妙地构建起一个循环：弹球技术和微操，决定了战斗效率和战后路线；路线决定了后期强度上限；强度的提升抬高了战斗的效率和爽快感，解放技术和微操压力。
于是《Peglin》只要拿到关键弹珠、关键遗物，就很容易形成关键套路，并且套路的形成直指每局对战的爽快反馈。把随机的弹球过程，逐渐转变成高效通关的爽快，以及华丽清台的视觉冲击。
03 短平快经典玩法与Roguelike的碰撞
看到这里，相信大家已经能察觉《Peglin》的矛盾之处：尽管它有着随机性这么强的战斗玩法，似乎不容易控制变数，但有时候它的碾压组合成型得太突然了。
从DBG的角度来看，由于《Peglin》的核心玩法只有“弹球”，关键弹球的强弱几乎就等同于卡组强弱，与《杀戮尖塔》等经典的DBG卡牌截然不同，它并不一定需要卡与卡（球与球）之间攻防辅助配合，输出就完事了。
从纯Roguelike的角度来看，《Peglin》的遗物道具对核心玩法的影响又太直接了，很多质变遗物都对玩法进行了机制层级的改造，使得数值在弹珠反弹时就完成了积累，因此数值类的遗物介入空间变得更少。
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，磁铁这个道具能使弹珠被钉子吸引，从而彻底改变弹珠运动轨迹，早期版本由于吸引力过强（现在已大砍，因此招来不少差评），让玩家几乎只需要对着钉子多的地方把弹珠丢出去，就能打出成吨的伤害。知名主播女流就曾用一颗套娃弹珠一次打出3.5亿伤害。
这两类问题造成的综合体验，在不少玩家看来属于“失衡”。
一方面，游戏成型之前在“数值+随机性”的组合拳面前太容易受苦，缺少数值类道具辅助，如果弹球技术不到位，或者单纯运气不好，就打不出伤害，只能被怪按着打，于是很容易让人血压飙升。
另一方面套路成型只要个别弹珠和遗物的组合，一旦成型极有可能天下无敌，导致玩家更倾向于选择同质化套路，玩多了体验重复，更显得现在版本内容太少。同质化、数值成长过于不平滑，都让《Peglin》离经典Roguelike越来越远。
坦白说，我很难判断这样的玩法融合，是否算作处理得当。
要知道，柏青哥的姐妹游戏《拉霸机》（也称三七机）也曾在近年被拿来与Roguelike融合了一番，做出了《幸运房东》这款游戏。与《Pegelin》类似，《幸运房东》也面临着“失衡”的问题，成型前2000块的房租都交不起，成型后摇一次就能收获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金钱（游戏设定是摇奖挣钱交房租）。
摇一次收入18亿的《幸运房东》
而《幸运房东》玩起来也十分上头，并不影响玩家爆肝一下午，在一个早已数值溢出的组合套路上追求极限数值的玩法。
《Peglin》并没有完全向传统Roguelike靠拢，到现在为止它都没有商店和金币体系，没有基础资源和资源换道具的机制，只有单纯的打怪、收集、强化，哪怕随机事件也不会跳出这个范畴。但我也很难想象它会像《幸运房东》那样放纵不羁，用机制不断堆高数值，堆到系统计数溢出。
所以我也有一些好奇《Peglin》会拿出什么样的解法。经典玩法与Roguelike的碰撞的确让人眼前一亮，但也会在体验和机制上产生冲突，或许这款游戏现在的差评，来自于这些冲突，但倘若它能够巧妙解决，或许能催生出更加久留人心的玩法设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