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年底，育碧研发、腾讯代理的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终于上线。从投入来看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无疑是重点项目：项目启动了4年，两家公司合计投入百人，将游戏改成了低门槛的F2P模式，设了能覆盖到西藏新疆的服务器，并搭建了专门产出国服长线内容的研发团队……不过，育碧和腾讯却显得意外的“佛”。游戏首席制作人、育碧上海工作室总经理的杨志宏把话说得明白，这个项目赚钱倒是其次，主要还是想和更多玩家“交个朋友”，让更多人认识育碧……所以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究竟在做什么调整？不为赚钱，只想“交个朋友”又是什么意思？在国服即将引来第一个大型内容更新——新春版本来临之际，我们与杨志宏聊了聊。——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，这次显而易见，大改了商业设计。育碧这次目标是国内的大盘市场，他们希望让尽可能多的用户去尝试游戏。所以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要去掉付费门槛，去匹配国内市场的付费习惯：游戏要从买断制产品，变为F2P项目。这种想法也是“贪心”的，它动到了产品基础设计，也势必会面临全方位的挑战。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是长线的联网产品，它要为服务器买单，要有团队维护，所以要转化为F2P产品，游戏就需要将买断制的付费点拆开来，分散到长线体验内容，至少要做到基本的回本。在结果上来说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有三个付费点：外观、强度、时间。除国际服也有的外观付费以外，国服付费主要是为追求强度、希望形成“带队老大哥”的玩家设计，让他们不必投入太多时间，就能在高难度副本中拿到奖励。制作人告诉我，他们付费做得克制，在过往数次测试中，一直在把握“度”：哪怕玩家不花钱，也可以体验完所有剧情，拿到大部分武器，不会出现不花钱就卡住游戏进度的情况。“你可以把它当作一款免费体验几十小时剧情的3A大作。”——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的付费设计，赚钱是其次，主要还是想和玩家交个朋友。好了，即便用理想主义克服了付费的合理性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仍面临另一个挑战：F2P游戏和买断制游戏，是两码事，二者需要的支撑设计截然不同。一个显著的差异就是沉浸的速度。买断制有先天的“仪式感”，玩家进了游戏就能入“戏”。可F2P偏“快餐”，它的低门槛允许玩家来去自如，但这也意味着它得把很多引导设计放到明面上，才能抓得住玩家的注意力。《全境封锁2》就是强调沉浸的3A，它不能真把指引全糊在玩家脸上。为此，育碧和腾讯还专门建立了一个分工明确的“反馈系统”，在数次测试中，不断根据玩家反馈去寻找调优的“度”在哪里。比如在早期体验流程中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需要指引玩家的时候，它除了偶尔会用引导线去指引玩家外，更多时候会用一些巧妙的“设计”来替代。例如，正确的方向可能闪烁着灯光，它附近的墙上有涂鸦，或者在场景内加入一些“异样”的响声来吸引玩家注意……看得出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已经不是单纯的引进，或者改改商业化设计就上了，它已经组建了一支完整团队，去面向国内做调整。根据制作人说法，游戏IP团队Massive开放了相当大的权限，给到国服团队做新的开发工作。这种力度的支持，也是在为另一个问题未雨绸缪：F2P游戏的长线运营。要知道，F2P游戏也意味着更高频的内容更新，以及面向用户习惯的定制更新——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要改造前期的游戏设计，更需要为长线的内容迭代做好准备。国服制作人提到，育碧上海建立的国服团队有80-90人，涵盖策划、美术、音频、本地化等多个工种，其中美术还细分了关卡、角色、模型、动画等人员。再加上腾讯的运营及营销人员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团队接近150-200人。“算上国际服已有的版本内容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未来至少有了一两年的内容保底，”杨宏志介绍，“往后，国服团队有很大的开发权限，能产出新的关卡、动画，乃至新的BOSS战设计……换言之，可以为国服玩家定制很多国际服没有的游戏内容。”如果去看即将上线的春节版本，那里已经集中展现了国服定制内容。比如守年夜挑战活动，就是让玩家、主播组队向育碧策划团队挑战的春节定制关卡；关卡会刷出必掉稀有物品的“年兽”；限定奖励则是挂满了中国结的步枪……而在外观设计方面，团队参考了许多中国元素，结合全境封锁IP，设计出了诸多带有年味的游戏外观——这些外观可通过付费或游戏活跃，或是购买赛季通行证获得：其实聊下来，《全境封锁2》动基础、改框架，然后去把付费从买断改成F2P，我觉得，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。过去面向全球市场的游戏，现在要面向更具体的用户市场，连带着把产品设计，甚至与产品相关的东西都改一通。在过去几次测试中，玩家社交有些受阻，国服团队就做了同频道的多玩家聊天，让玩家可以发装备链接，展示角色信息；玩家游戏内购物受阻，他们就重做商城UI……无论怎么看，这对于一个已经上线了4年有余的游戏来说，代价太大。有时为了讨论怎么修改，团队内还“吵”了起来……如果修改一个付费模式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，育碧和腾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？2019年，《全境封锁2》正式上线。第一时间，育碧就在着手准备该游戏进入国内市场的计划，他们建立了本地化团队，做游戏翻译和内容调整等工作。最初计划很简单，就是引进。但到了2021年，育碧开始不满足于此，定了一个新的目标：《全境封锁2》要面向中国市场改成F2P结构。也因此，育碧开始在上海组建团队，并与腾讯对接——双方分工明确，腾讯面向用户，做运营，搭反馈；育碧专注改产品。功利一些说，两家公司其实也是各取所需——腾讯去圆他的3A梦；育碧则投身中国市场，与更多玩家结识。2019年，聚拢大批人才、搭建好管线的腾讯，开了一场内部高层会议。高管拉来几个负责人问：花上3-5年时间，我们到底能不能做3A出来？问题尖锐，回答暧昧。那场会议最后成了一场技术提升研讨会。并非答案不够好，而是问题没答案。一位腾讯某部门总监告诉我，他们过往一无所有，白手起家，后来有人有钱了，向海外讨教，觉得游戏终极解就是3A……学到头才发现，那是别人的解，自己还是得摸黑上路，找新的出口。不过，那场高层会议也有一些结论，大致是：玩法驱动、多人联机、单局大规模——回头来看，这些方向与同年上线的《全境封锁2》，其实有些不谋而合。哪怕放到现在，全境封锁IP依旧特别：它是射击玩法，却有着强调RPG的系统；它有来自育碧工业体系的高品质表现，却不落同质化，仍保留着Massive团队的风格化设计；它强调社交，有团结一心，也有尔虞我诈……更关键的是，在一代的基础上，《全境封锁2》继续迭代了大世界探索部分的设计，让游戏玩法既可以兼容社交的战术玩法，也让单人在废墟中的探索变得足够有趣。也因此，游戏有了兼容更多用户类型的基础。自然，《全境封锁2》成了腾讯探索3A方向的一个契机。育碧在国内多年，也有多个名声颇高的系列作品。不过影响力有限，始终局限在国内一线城市的范围，毕竟过往产品以买断制的商业模式为主，形成了不低的门槛，阻拦了二三线城市更多用户了解育碧的途径。所以，育碧在2021年做出F2P的决策，就是想把《全境封锁2》当作一个窗口，去与更多用户结识。也因此，育碧将付费压缩在毕业养成的部分，其余内容则尽可能地开放，压缩玩家之间的差距，并不断面向国内用户做调优。除了看得到的调整，为了降低门槛，育碧和腾讯还做了很多看不见的工作。比如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做了更深度的优化，使游戏能兼容更下沉的设备；育碧与腾讯开展了渠道合作，跑通了游戏上架Wegame的流程，并做了无需下载就能玩的云游戏版本；两家团队还架设了大量服务器，让在新疆、西藏等地区的玩家也能流畅体验游戏……“游戏和玩家之间有太多看不见的隔阂，比如语言、技术、网络、付费……夸张一些说，一层隔阂就可能筛掉一半的玩家，”杨志宏给出解释，“所以我们做这么多工作的目标，更多还是去降低门槛，让更多玩家能进到这个世界中。”——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在测试阶段调了许久，建立团队去听玩家劝，不是噱头。他们想让这个3A产品能不断靠近中国市场，让它成为更多玩家认识育碧的一个契机。说到底，育碧的私心，还是想交个朋友。也因此，汇集了两家公司“私心”的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，或许也能代表了一次探索：假若国内游戏行业再进一步，除了卷次世代以外，是否还能依靠更多的合作，去获得其他的解法？
聊解法，就得回到产品本身——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于国内市场更接近于开辟新市场。乍看之下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是TPS，是大世界捡垃圾，但它RPG+刷刷刷的玩法设计，其实影响到了射击体验，使其衍生出了许多强调社交沟通的战术玩法。而且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品质依旧能打。自2016年一代以来，Massive团队一直在打磨自研引擎Snowdrop，该引擎已被应用到育碧即将推出的次世代游戏《阿凡达：潘多拉边境》身上。这足以证明全境封锁IP表现技术的竞争力。现在加上风格化与F2P的设计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在3A射击领域其实没有竞品。所以最后，我想聊聊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对市场的意义。很长一段时间，大家都希望国内出海外一线级的3A，这想法意在追赶，但也忘了国内的积累——海外买断制偏向团队，它追求沉浸的作品性；而国内的F2P底子更接近用户，希望能成为玩家的一种习惯。二者出发点截然不同。如今，二者都遇到了瓶颈。海外买断制产品不断攀升的开发成本，让诸多开发团队难以招架高风险并开始寻找新的商业模式；而国内F2P也在品质这条路上卷到了头，投入的资源出了边际效应，让诸多团队陷入了困局。一个隐约出现的趋势，便是互相学习——海外许多产品开始更频繁地引入Battle Pass、内购系统；国内产品也逐步引入更强的玩法驱动，尝试打破传统F2P产品的限制。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，就是一个很明确的融合尝试，他主动求变，愿意大刀阔斧地调整上线了4年的成熟设计，让国内市场的更多用户接触到海外更前沿的游戏设计与产品品质。我想，相比去讨论育碧或腾讯在这个项目的收益，《全境封锁2》国服的价值会更多体现在未来的国内用户、市场上，乃至启发更多游戏厂商之后的立项决策。
